38th ICSTLL
漢字同音字表的新做法
──以台灣閩南語字音表為例
台灣•清雲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
駱嘉鵬
【提要】
中古時期的韻書，利用反切，將漢字逐字注音，使漢字注音達到精確的標準；美中不足的是，不同的音類，就只有分調歸韻，沒有更科學的方法來呈現彼此間的音韻異同關係。等韻圖則是以韻書的反切為基礎，透過縱橫交錯的表格，將韻書之中的音紐，填入韻圖中適當的位置，彌補了韻書各音獨立的缺憾；相對地，卻又存在另一個缺點。因為要把三千多個音填到整齊的表格裏頭，每個音涵蓋的同音字數多寡不一，因此只能各挑一字，同音字仍得回韻書中去查詢。
利用現代資訊科技之便，個人嘗試利用資料庫檔案管理程式和Excel工作表，將韻書和韻圖的功能結合，製作新式的漢字字音表。除了在各欄列標題上標注各聲韻調類的羅馬拼音之外，並利用超連結的方法，將每組同音字與自行錄製的字音檔案結合，以便使用者實際聆聽字音。
運用這種方法，我們除了可以分別製作各種韻書、各種漢語方言的同音字表之外，甚至域外漢語譯音(如漢越音、韓漢音和日本吳音、漢音等)字音表的建立，也能夠一體適用。
這種新式的漢字同音字表，一方面能夠發揮等韻圖眉目清楚的特性，同時兼具韻書收字完備的優點。列印出來的字表，除了可以很方便地依音以尋字之外，對於各音之間的音韻異同，也可以根據欄列標題的注音，很容易地加以比較。至於在電腦上閱覽，則除了這些便利之外，也可以利用軟體的搜尋功能，輕易地以字查音。加上前述聲音檔的連結，更可以對字音得到最真實的體驗。甚至對於羅馬拼音的認識，也能夠產生附帶的學習效果。
本文即針對這種字音表的建立方法，以台灣閩南語字音表為例，提出個人一得之愚，以分饗同好，並期各位方家不吝賜教。
【關鍵詞】韻書、韻圖、台灣閩南語、同音字表、資料庫檔案管理
漢語的每一個詞素，都是一個音節；寫成文字，就是一個漢字。因此，熟習字音是學習漢語的重要基礎。關於漢語字音的分析，由來已久；但是比較精確的注音方式，卻是從中古反切才開始。中古時代的韻書，將數以萬計的漢字詳加注音，使每一個字的音讀都有迹可循；美中不足的是，不同音讀之間的音韻異同，卻無法輕易掌握。到了中古後期等韻圖的出現，才解決了這方面的問題，讓整個音韻系統清楚地呈現。但因等韻圖只列示各音節代表字，而非所有字音，因此個別漢字的實際音讀仍需翻檢韻書才能得知。本文針對這個課題，嘗試運用現代資訊科技，將這兩種音韻分析成果結合，製作新式的漢字同音字表。這種字音表的做法，可以適用在所有漢語方言、古代韻書，甚至域外漢語譯音(如漢越音、韓漢音和日本吳音、漢音等)字音表的建立。本文將以〈台灣閩南語字音表〉為例，說明這種新式字音表的建立方法。
2 切韻系韻書的編排體例及其優缺點
中古韻書的出現，運用反切來標注漢字的音讀，這是漢字注音科學化的重大進展。切韻系韻書以四聲分卷，每一卷之中，再按照詩歌押韻的標準分為若干韻，各韻內部再將所有同音字集合在一起，並以反切標注其音讀。由於反切用字多半屬於常用字，因此只要熟悉反切注音的簡單法則，就可以了解所有被切字的音讀，而不會再有早期譬況、直音……等注音法的缺點。但因一韻之中所包括的韻母類別有時不只一種，音序的排列又漫無準則，因此後代學者實在難以根據韻書掌握整體的音韻系統。
3 等韻圖的編排體例及其優缺點
中古後期的等韻圖，則是將韻書中的所有音節，各挑選一個代表字，填入縱橫交錯的韻圖之中。韻圖以五音、清濁分聲，再以開合、四等分韻，條分縷析，眉目清楚。根據等韻圖表的排列，不只可以掌握各個音節的音韻特性，對於音跟音之間的異同，也可以在韻圖中的相對位置找到答案，這可以說是傳統音韻學發展的極致。這種韻圖的編排，對於音韻系統的分析雖然大有助益，但因受限於篇幅，無法將所有同音字納入，因此往往需要再去翻閱韻書，才能了解漢字的音讀。
4漢字同音字表的新做法
根據上文對於韻書和韻圖的分析，個人嘗試運用現代資訊科技之便，製作新式的漢字同音字表，以下以〈台灣閩南語字音表〉為例，說明這種字音表的製作方式。
本字音表的語料來源，是根據個人所建立的「漢字古今字音資料庫」。資料庫的內容，包括上古、中古、現代國語、台灣閩南語、客家話，並包括國語字頻統計數據。
上古音以《上古音手冊》為依據，每個漢字分別標注上古韻類、調類和聲類。本資料庫共收錄 6569 字的上古音，合計 1426 音類， 6795 筆紀錄。
中古音以《廣韻》、《韻鏡》和《經史正音切韻指南》為參考依據，每個漢字分別標注反切、韻攝、等、呼、四聲、廣韻韻目、調類和聲類。本資料庫共收錄 10009 字的中古音，合計 3562 音類， 11760 筆紀錄。
現代國語以《中文大辭典》和《普通話閩南方言詞典》為主要依據，每個漢字分別標注國語聲韻調。本資料庫共收錄 11080 字的國語讀音，合計 1279 音類， 12082 筆紀錄。
閩南語以《臺灣閩南語辭典》和《普通話閩南方言詞典》為主要依據，每個漢字分別標注閩南語聲韻調。本資料庫共收錄 6734 字的閩南語音讀，合計 2176 音類， 10028 筆紀錄。
客家話以《線上客語有聲字典》為依據，擷取台灣客語四縣腔語料。本資料庫共收錄 9830 字的客家話音讀，合計 1771 音類， 11712 筆紀錄。
針對這種新式字音表，個人預期達到以下幾項目標：
a. 兼具韻書和等韻圖的主要功能
為使畫面整齊美觀，便於瀏覽，可仿照等韻圖的基本模式──每個音節僅顯示一兩個代表字(參見附錄一)。但為使內容達到完備的要求，則可以把所有同音字隱藏在儲存格中，等到查詢該字或該音，游標移到該儲存格時，再顯現所有同音字。至於紙本的字音表，則可以依實際需要，擴大儲存格列高，列印完整同音字表。(參見附錄二)
b. 同音字依字頻排序，由淺入深
對於各音節的同音字，按照使用字頻高低排序，可以讓使用者由淺入深，更容易掌握字音。
c. 與聲音檔連結
字音表的製作，除了標示注音之外，各音節分別與相對應的聲音檔連結，可以讓使用者對字音有更真實的體認。藉由漢字、注音跟聲音檔的交互為用，可以達到最好的學習效果。
d. 要能區分文白
閩南語具有顯著的文白異讀。就使用者而言，有時只知音讀及其含意，要選擇適當的用字，這時通常不知道它的文白屬性，因此必須將所有字音彙整在同一張字音表內，使用起來比較方便。但有時又必須明確區分文白屬性，例如誦讀古文時只能用文讀音，這時又不能把白讀和俗讀字音攙雜在一起。因此，字音表的製作必須兩者兼顧，一方面要把所有的字音彙整在一起，一方面又要明確區分文讀、白讀和俗讀的不同。
a. 開啟原始資料庫檔案，並設定過濾條件為台灣閩南語所有字音、僅選文讀音、白讀音或俗讀音，並分別依次執行以下程序。
b. 將資料庫內容按台灣閩南語韻母、聲調、聲母及字頻排序。
c. 將各組同音字連結為一個字串，填入空白字音表中適當的位置。
d. 以Excel開啟上列字音表，並以一個空白取代所有虛字串，以免同音字數較多的儲存格佔用右邊空白儲存格顯示其內容。
e. 分別選取所有奇數列和偶數列，設定不同圖樣。
f. 分別選取所有奇數欄和偶數欄，設定不同字型色彩。
g. 建立所有儲存格與相對應聲音檔的連結。
5同音字表的使用方法
如前所述，因為閩南語文白音讀差異頗大，為適應不同需要，故分別製做四種不同的字音表──字音總表、文讀字音表、白讀字音表及俗讀字音表。選擇「字音總表」，可以查詢該字所有音讀；若只要查詢文讀音，則可選擇「文讀字音表」，白讀和俗讀亦同。例如在研讀古文時，只能使用文讀音，就必須在文讀字音表中查詢，若想了解某一字音的文白屬性，就可以分別在文讀、白讀和俗讀字音表中查詢。
選定所要查詢的字音表之後，若要以字查音，可以運用Excel 的「尋找」功能。方式有兩種：一是在功能表列選擇「編輯＞尋找」功能，二是直接按「Ctrl + F」鍵，接著再輸入所要尋找的字，並按下「找下一個」按紐，即可找到該字。例如尋找「長」字，可以找到它位在「t」行、「io 5」列，即可知道該字讀「tio5」音。持續按「找下一個」按紐，便可以得知該字有「tio5、tiong2、tiong5、tiunn2、tng5、chiang5」等讀音。若分別選擇「文讀字音表」和「白讀字音表」查詢，便可以得知「長」字讀「chiang5、tiong2、tiong5」的是文讀音，讀「tio5、tiunn2、tng5」的是白讀音。
字音表以聲母羅馬拼音做為欄標題，以韻母羅馬拼音及調號做為列標題。使用者可以根據所要查詢的拼音符號，找到該音節的所有漢字。例如要找到閩南話唸「lik8」音的所有字，只要將指標移到「l」行、「ik 8」列，便可以得知「力錄歷陸綠咧勒壢靂曆匿栗暱碌溺肋慄氯瀝礫櫪昵叻櫟鬲酈嚦淥菉鰳厤轢仂泐藶躒」等字都是讀該音。
為了讓使用者對字音有更真實的體驗，並藉此熟悉羅馬拼音，本字音表對於所有音節，都跟相對應的聲音檔建立連結。在所有非空白的儲存格內，按一下滑鼠左鍵，便可以聽到該音節的實際發音。
「呼八音」是傳統閩南語教學中熟習聲調區別的重要方法，透過對同聲韻不同聲調的音節的反覆朗誦 (例如「東黨凍督同黨動毒」、「君滾棍骨群滾郡滑」) ，可以讓初學者了解各種聲調之間的差異。本字音表將字音相近的音節緊密排列，可以提供呼音練習者相當方便的素材。
紙本的字音表不能具備上列「以字查音」和「聆聽字音」的種種方便，也不能忽隱忽現地顯示同音字。在列印字音表時，可以根據每一韻類各音節同音字數的最大值，自動擴大列高，以便顯現所有漢字。
6 結語
本文以〈台灣閩南語字音表〉為例，探討漢字同音字表的新做法。字音表的製作目標，主要是結合韻書收字完備和韻圖條理清楚兩大特點，同時運用資訊科技，將字音表與聲音檔連結，以便使用者對於字音獲得更真切的體驗。
這種製作模式，除了可以運用在所有漢語方言和古代韻書，甚至域外漢語譯音(如漢越音、韓漢音和日本吳音、漢音等)字音表的建立，也都能夠一體適用。
本字音表仍有值得改進的地方，謹將個人近期努力目標列示如下：
a. 讓字音表的產生更自動化，例如字型色彩、圖樣等設定，一氣呵成。
b. 以程式自動連結字音檔，或以語音合成音節，而非人工逐一連結。
c. 根據閩南語文獻，統計閩南語字頻，做為同音字排序的依據。
【參考文獻】
1.中國科學語言研究所編輯 1955 《方言調查字表》 北京•科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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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駱嘉鵬 1985 《廣韻音類辨識法──如何以國語、閩南語讀音分辨廣韻的聲韻調》 私立輔仁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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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龍宇純 1996 《韻鏡校注》 台北•藝文印書館